空白格（九）
【昊磊昊】互攻
九
刘昊然的帽子上印有湿痕，手上没有伞。
吴磊抱着笔记本有点不知道说什么。那意味着这人出门的时候雨势还没变大，也就是说他在自己家楼下至少等了一个小时。
飞机延误了二十分钟，因为下雨路上又堵了近半小时的车。楼前雨声哗然，灯影昏错间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随口提出要借人的笔记一用，但如今手机传输信息如此便利，这人不至于笨到冒雨过来只为送个笔记。
他觉得自己又赢了一次。喜悦感没多明显，心情却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上楼坐会儿？”深夜十一点，要不是刘昊然是个男的，这话讲出来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像只没安好心的大灰狼。可是这个时间点雨下得太大，这人还没带伞，天都在命令他留客。楼道里呼呼地穿着风，吹得吴磊身上一阵阵的透心凉，他伸手去拉人的胳膊，被一下子甩开了。
“不用了，我回家。”声音里没什么想象中的火气，却透出浓浓的倦意。刘昊然看起来是真的想回去，他没再看吴磊，把帽檐往下按了按，转身掏出手机开始叫车。
“刘昊然你今天要是感冒了就再也要不回你的笔记本了。”
吴磊在背后小声说。
眼看着人皱着眉回过头，他抱紧了怀里的笔记本，又说：“你就这么走了也一样。”
刘昊然最终没上楼，但也没急着走。吴磊很快回家带了一把很大的伞下来，顺便塞给他一个纸袋，里面拿乐扣杯装了杯滚烫的柠檬茶，还有个包装得很严实的盒子。
然后陪着他挤在楼道空间很有限的一个避风处，等叫的出租车过来。
时间是真的不早了，刘昊然站着都有些犯困。柠檬茶握在手里很暖和，味道也意外的很不错，酸甜的香气一下子把雨夜的湿寒给隔绝在了灯光势力范围之外。吴磊站得离他很近，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没有像往常一样整个人贴上来，更没有直接上手从他兜里掏口香糖，就乖乖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先回去吧，今天笔记不少。”哪怕是在柠檬茶的浓郁香气中他也嗅到了间杂于其中的一丝很淡的柑橘香，吴磊回家换了身茶色的家居服，上面有和他的校服一样的味道。
边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幽幽的声音里居然有着比他还浓的委屈，刘昊然禁不住侧头看了人一眼。
他不太想直接回答：“你想说的肯定会说，不想说的我问了也白问……”
“那你都不试试看？”
刘昊然知道他想让自己问什么，“回学校干什么”或者“怎么可以瞒着所有人”之类，是想要一个解释的由头。
但他只是把纸袋里那个盒子拿出来，轻轻摇了摇：“好吧，这是什么？”
旁边的人停了一会儿才答道：“是给你带的礼物。”
盒子很轻，外面细心罩了一层塑料袋，应该是怕被雨水浸湿了。刘昊然按下了当场打开的想法，晃了晃手里的柠檬茶：“谢谢。”
露出了今晚以来第一个笑容。
车在路上堵了一小会儿，但总算到了。刘昊然拿上东西撑开伞：“走了。”
吴磊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此时终于抬起头来。
“以后我的事都告诉你。”那个眼睛会闪光的男孩子好像又回来了，“你不想听也得听。”
盒子里的东西是副蓝牙耳机，价格不菲的那种。
刘昊然一边洗澡一边寻思着这怕是要包了整一年笔记的架势。洗完澡出来吹头发的时候他认真考虑了半天要怎么把东西还给吴磊，等吹完头发再翻了翻盒子，发现里面还有张卡片，上面潦草写了几个字：“生日快乐”。
他有些哭笑不得，明明自己下个月才过生日，这礼物送得也过于提前了点。如此挂羊头卖狗肉，他哪会不知道吴磊想要哄人的意思，不过既然号称是生日礼物，直接还回去显得就不太合适了。
手机显示有未读消息。点开一看，是二十分钟前吴磊问他到家了没有。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摆弄着那副精致的耳机，半天没回话。
柠檬茶的效用发挥出色，此时他的脑子一片清明，半点睡意也没有了。那个路飞的头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变成了一张水墨风的剑客背影，作者画功了得，江湖路上的恣意逍遥与重重杀意被简单几笔墨线表现得淋漓尽致。其实按吴磊的性子多半只是觉得这张图好看所以用了，但刘昊然想起他今天独自回校的事以及之前以一敌三的壮举，莫名觉得跟主人在某些方面还真合衬。
超标了。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点，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已经分散了他太多注意力，甚至就在此时当下，他还在想关于他的事。
刘昊然自认不是个热情的人，也不是个能轻易被人影响心绪的人。他放下手机，用手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有点疯魔了，就算是担心也罢，怎么就能心神不宁到带着笔记本直接跑楼下堵人呢。
怎么就还真有些哄不好的生气了呢。
他又看了一眼那副耳机，在对话框里敲下几个字：“东西太贵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那边不出意料的很快回了消息，停一会儿又说：“柠檬茶喜欢吗？”
很喜欢。但他没有说出来。
“一看就是你的口味。”
“是的，”那边是按捺不住的得意，“我自己做的！”
“笔记抄完了？”
一个垮脸的表情。“……还在抄。”
“那明天见。”
“好，晚安。”
灯熄了，被子裹上，手机屏的光久久未灭。
就好像整个人突然舒畅开了。刘昊然盯着那个逍遥剑客的头像想，我管他发疯一趟回去干什么呢，这样的人哪怕有再丰富多彩的过去也与自己无关。只要人没事，只要当下保证递到手里的柠檬茶是滚烫的，就够了。
何况味道那么好。
第二天一早，刘昊然在六班的后门处看到了吴磊。
这人来得早却显然没睡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里面当然是冒雨送达的几本笔记本，困得眼睛都失了焦。刘昊然皱着眉头接过来。
“我以为你最多就搞到十二点半。这样子是通宵了？”
吴磊没否认：“还有作业呢。然后交教务处的检查得手写，侄女写的稿太文诌诌，我一边抄一边改，弄完快三点了。最后写饿了去煮了个面，撑得睡不着就起来背单词。”
“今天的课怎么办？”
“撑着，撑不住就说我病了。”
刘昊然叹口气：“你说你瞎折腾这些……”
面前的人用力眨了眨眼，焦点终于凝起来，落处是他。
“挺值得的。”他语气认真，刘昊然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仍然还穿着他的校服，“初到贵宝地就赚到一个人超nice的朋友。”
兜里的口香糖再一次被不请自取。被扯动的校服下摆处忽然变得有些灼人，有个拿丝线绣得精细的名字贴着大腿根处蜿蜒向上，渗入皮肤直达心脏，又温柔又迅速地扎了进去。
“幸会。”那个仰头往嘴里送口香糖的轮廓在清晨的逆光下如此漂亮，他觉得血液在往上涌，“周末去老街逛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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